2012.7.22 傍晚,在海螺溝索道站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身影,引起了我的好奇。
後來我們搭同一班下山的觀光車,進一步閒聊才知:
他來自浙江,今年24歲。
原本打算在海螺溝四號營地露營,但工作人員不同意,只好作罷。
他一路靠雙腳走路旅行,除了在海螺溝景區必需搭觀光車外,
從成都走到磨西鎮,花了七天時間。
預計經由康定、新都橋、稻城亞丁、香格里拉,走到雲南麗江。
我聽了,內心由衷肅然起敬,佩服至極!
回到磨西鎮,我處理一些事情後,發現他又在我前面。
忍不住拿起相機拍下他的身影,並走向前去叫住他。
這個大男孩不但客氣,而且彬彬有禮。
我叫了他之後,他笑咪咪地轉頭,並拿出他買的李子與我們共享。
再度與他聊起他的旅行及路程,問他為何一人獨行,他說:「找不到朋友願意用雙腳旅行!」
他一路借用民宅邊或在路邊搭帳,刻苦行旅,臉上毫無倦容,青春洋溢,享受壯遊的滿足顯露在言談之間。
問他:「你爸媽的看法呢?」哈!原來他不敢讓爸媽知道此事!
我告訴他:「如果你是我孩子,我會為你感到驕傲,願意吃苦行腳的年輕人太少了!」
我問他:「阿姨可以為你拍張照片嗎?」他點點頭表示可以。
於是,拍下了這張他有些靦腆的照片。
萍水相逢,我沒問他姓名,以後極可能不再遇見他。
可是,他卻深印我腦海—-一個壯遊的大男孩。
分開後的這些日子,我不時會想起他,走到哪兒了?旅程還順利嗎?
我也不斷在咀嚼回味曾經看過關於壯遊的文章。年輕人就是要去大自然中苦行,成長與磨練自己。
如果我的孩子要去旅行,除了跟團外,我都會贊成,我希望他們跟我一樣,在壯遊中學習與提升解決問題的能力,成為一個有競爭力的人。
關於壯遊,以下二篇文章超讚的,與您分享:
放大你的格局,人一輩子要有一次壯遊—-商業周刊 第1004期
有一種旅行,方法很貧窮,卻可以改變人的一生。這種旅行,西方從16世紀末傳承至今;中國卻已失落數百年。那就是Grand Tour──壯遊。培養獨自「闖」的能力,才能開創個人與國家的競爭力。
去大自然中苦行,可以幫助心靈成長,是成就個人。當青年失去「闖」的能力,個人與社會的競爭力也會不見。
去年十一月中旬,英國《泰晤士報》以超過十萬英鎊(約合新台幣六百四十萬元)的代價,掛名贊助英國「空檔年大展」(The Gap Year Show)。
什麼是「空檔年」?它有多重要?從兩位英國王子身上,就可得知一二。
英國威廉王子在入讀大學之前的空檔年,以十個月的時間,到智利參與當地扶貧的義工服務,扛木頭、劈木柴、教英語、洗馬桶。形象欠佳的哈利王子,也曾在他的空檔年前往澳洲及非洲遊歷,期間,他在飽受愛滋病困擾的南非小國賴索托停留八週,以手提攝影機,完成一部紀錄片「被遺忘的國度」。二十歲生日當天,這部影片在英國ITV電視台播出。
傳統上,空檔年就是歐洲年輕人「轉大人」的階段,他們絕大多數是藉由出國壯遊(Grand Tour),來完成這項成年禮。
同樣是二○○六年,八月的一個下午,梳著大辮子、身披納西族七星羊皮背飾的中國雲南省麗江市副市長楊一奔,帶著她的新書《地球一奔:一個納西女人的環球之旅》,出現在上海書展。
環球第一人潘德明 徒步、騎車,七年走過 八萬公里
一九九八年,楊一奔參加了「潘德明環球足跡考察尋訪團」。二十幾位文化界人士,開著四輛車,走過 八萬公里 ,以壯志環遊世界一周。他們住在三十噸貨車改裝的宿營車上,喝不到熱水,吃不到蔬菜,一路顛簸前行。一年半下來,倒的倒,逃的逃,只剩下兩位堅持到最後。其中之一,就是楊一奔。
近幾年,中國大陸的媒體、體育界又開始重提潘德明。《地球一奔》的出版,兩代環球壯遊再度引起矚目。因為,全世界第一位以雙腳徒步、騎車,完成環球壯舉的人,就是中國的潘德明。
一九三○年,上海青年潘德明為洗雪「東亞病夫」之恥,決心環繞地球一周。過程中,他始終隨身攜帶一本 四公斤 重的《名人留墨集》,包括印度的甘地、泰戈爾等世界名人,都曾在其上簽名。法國總統萊伯朗(Albert Lebrun)、美國總統羅斯福也接見了他,並贈金牌。七年後他剛回國,旋即爆發七七事變,這麼偉大的事蹟就此湮沒在板蕩的亂世裡。
其實,青年旅行不是現代專有的活動,自古有之。當時,有一個專有名詞「壯遊」。
壯遊,指的是胸懷壯志的遊歷,包括三個特質:旅遊時間「長」、行程挑戰性「高」、與人文社會互動「深」、特別是經過規畫,以高度意志徹底執行。壯遊不是流浪,它懷抱壯志,具有積極的教育意義。它與探險也不太相同,壯遊者不侷限於深入自然,更深入民間,用自己的筋骨去體驗世界之大。
這名詞源自唐朝,那是一個壯遊的時代。高僧玄奘到天竺(印度)取經,就是古今中外最知名的壯遊之一;連詩聖杜甫都曾在蘇州準備好船,差點東遊到日本,他自傳性的「壯遊詩」就寫道:「東下姑蘇台,已具浮海航。到今有遺恨,不得窮扶桑……」也因為這首詩太有名,留下「壯遊」一詞。
「中國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有很偉大的壯遊文化,真的是了不得!」年輕時代也曾在歐洲壯遊的藝術評論家蔣勳指出,唐朝詩人王維寫的詩,「回看射雕處,千里暮雲平」,那是真的在邊塞打獵的。「你看李白,他是吉爾吉斯人,可以跑這麼遠到大唐朝來。所以他們的詩,有一種豪邁,有一種氣度,它不是書房裡的詩。」
巧的是,在歐洲也有一種旅行叫「Grand Tour」,恰恰好可以譯成壯遊。
十六世紀末,英國貴族子弟流行在學業結束後,與一位家庭教師或貼身男僕,渡過英吉利海峽,到巴黎、羅馬、威尼斯、佛羅倫斯等歐陸城市進行壯遊。除了探索文化的根源,這場旅行還有個很重要的吸引力——它是一場擺脫了父母束縛又興味盎然的文化盛宴。
到了十九世紀,壯遊已經變為歐洲菁英的成年禮,針對這段壯遊時光,出現了一個專有名詞「The Gap Year」(空檔年)。
如今,西方壯遊風氣仍盛,但壯遊的地區已擴展到全世界。二○○四年十月,《國家地理》子刊《旅行者》(Traveler)的二十週年紀念特刊「新壯遊」(The New Grand Tour),就提出了 21世紀新壯遊的方式:環遊世界八十個景點。壯遊也仍是西方國家,尤其是歐洲教育中重要的一環。根據英國教育暨訓練部的一份報告,英國目前有20-25萬介於16-25歲之間的年輕人,正處於空檔年當中。
報告認為:「空檔年」可增加外語能力,提升個人競爭力,包括獨立精神、人際關係、解決問題的能力、自我約束力、溝通能力。更重要的是,許多人因此找到人生的方向,那是完成自我的最大動能。
台灣高鐵董事長殷琪的偶像切‧格瓦拉(Che Guevara),是推翻古巴親美獨裁政權的革命家。他要不是在醫學院四年級時,和一位學長騎著重機車,展開了為期九個月,穿越五個國家的萬里壯遊,日後可能只是一個歷史上沒沒無聞的小 醫師。
格瓦拉父親日後出版他那本《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》,在前言寫道:「他旅行,不是為了像一般遊客那樣,尋找景色怡人的地方拍照留念,而是為了在沿路的每一個拐彎處體驗民生疾苦,並探尋這些疾苦的源頭。他的旅行是一種社會考察。」
當旅行結束時,格瓦拉說:我已不再是我,至少不再是以前的我。
中國最偉大史家司馬遷 二十歲遍遊九省,用腳寫《史記》
史上最偉大的歷史作品之一《史記》,也是在司馬遷的壯遊後完成。司馬遷是其父太史公-司馬談刻意栽培的接班人。他從十歲開始讀萬卷書,父親為他延請當時大儒孔安國、董仲舒為師;二十歲那年,司馬談給他一輛馬車,指導他有目的、有計畫的到廣闊社會中實地考察,接觸壯麗河山和四方之民的生活習俗,並蒐求歷史傳說與各種史料。司馬遷圓滿的完成了這次學術旅行,「讀無字之書,稟山川豪氣」,最後終於能「究天人之際,通古今之變,成一家之言」。
要不是壯遊來到中國,廣為《華爾街日報》、《紐約時報》和《國家地理雜誌》等撰稿的Peter Hessler(何偉),可能還像大學時代一樣寫著風花雪月、童年往事。
何偉從就讀牛津大學研究所開始,背著睡袋、帳棚,遊歐洲三十國。畢業後,他從捷克首都布拉格出發,分水陸兩路壯遊,以六個月時間從俄國經中國到泰國,跑完半個地球。
對這個世界有了深刻的了解與獨到的觀察,一九九八年,他所寫的《消失中的江城》一推出,即獲得「奇里雅馬環太平洋圖書獎」;最新旅遊文學著作《甲骨文》,也榮獲美國二○○六年「國家圖書獎」非小說類提名。
壯遊的價值,在於對於人的改變。古今中外,有太多例子是經歷壯遊而改變人生,甚至提升人類的文明。三、四百年來,西方社會的壯遊傳統,已經沉澱到社會的最底層。
中時旅遊第一個「玩家帶路」的國際專業導遊張榜奎表示,當這些原本價值觀單一的年輕人,看到世界各地不同的人、行為、社會規範時,會省思:「我們的標準就是真理嗎?」
何偉認為,若是有更多美國人曾在世界各地壯遊,「了解那塊地方的歷史、文化,那麼今天就不會發動攻打伊拉克的戰爭。」他指出,有壯遊傳統的歐洲,比美國更接受聯合國這種國際組織,也更有世界和平的共識。
回頭來看中國,蔣勳感慨表示,我們的文化老了,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敢。「我覺得中國從鄭和以後輸掉的,就是那個走出去的精神。」
根據史書,明成祖在位時(西元一四○二至一四二四年),是中國歷史上最富庶的時期之一。山河探險協會理事長徐海鵬指出,當時米倉的米,多得都發了霉;錢用不完,串錢的繩子都爛了。
然而權力鬥爭,使得明成祖長子仁宗即位後,竟以「經濟空虛」,放棄全球海上霸主的地位,將七次出海檔案全部燒毀,還頒布「片板不得入海」、「沿海居民內移一百華里」的敕令。
「明朝實行鎖國政策後,國勢開始往下滑,民國初年到達谷底。」徐海鵬惋惜的說,中國雖然不乏壯遊的前輩,但從此探險、壯遊的精神喪失,在一九○○年前後半個世紀國力最弱時,不僅在探險的領域缺席,還成為其他國家探險的對象。「壯遊代表一個國家、民族的開創精神。缺乏這股精神,富不過三代,國家也會改朝換代。」
今天的中國,已有意重溯壯遊傳統。 二○○六年十一月二十日 ,中國三十六位學者、媒體、企業家,花了四十天時間,駕駛越野車隊穿越亞洲八國,抵達印度的那蘭陀。這是為了慶祝「中印友好年」,重走玄奘之路的「中國精神追尋之旅」。
「中國有意識的要恢復他的生命力。」蔣勳指出,中央電視台這幾年大量報導這些活動。「最遺憾的是台灣。當年能夠突破海禁來台的,都不是等閒之輩,我們是最有壯遊背景的。」
單騎走天涯胡榮華 花三年騎過六大洲、四十國
台灣早期確有壯遊精神。台商英語不通,卻敢拎著一個小提箱,帶著樣品全世界跑商展、拜訪客戶。留學生在松山機場揮淚告別父老,非衣錦不還鄉。
一九八○年代,台灣更出現真正的壯遊風潮。一九八四年,胡榮華以三年一個月的時間,騎著他的自行車「藍駝」穿行除了南極大陸以外的六大洲、四十國,總騎程比地球赤道一周還長。「那時台灣經濟剛起飛,社會上一股走出去的雄情壯志。」現在經常指導後進的胡榮華,是台灣近代壯遊第一人。
一九八六年,王瀚橫渡直布羅陀海峽。一九八七年,《自立晚報》舉辦「四壯士環球徒步」活動,以兩年的時間,負重徒步二十二個國家,完成環球徒步 一萬五千公里 的壯舉,後來出書《走出地平線》。後來,雖然還有單車環球騎士陳守忠等,但壯遊的時間和距離,都無法超越最早的胡榮華。
「救國團去辦的活動,學生搶破頭;現在辛苦一點的像健行,名額都很難招滿,背包要用車運到下一站。」胡榮華認為,時下的年輕人確實比較嬌慣。
「我們的教育太強調『書中自有黃金屋』,不鼓勵年輕人在真實環境中超越自我。」他指出,人口結構改變也有影響。「現在每個家庭都生一、兩胎,每個都是父母的小太陽。不像以前,我們好像跟大自然生生相息。」
「壯遊文化在台灣社會裡失落了。」蔣勳從儒家「父母在,不遠遊」的文化根底分析,華人的文化裡,貧窮的時候,是能夠闖的,可是一旦富有,就過度保護子女。「下一代失去了闖的能力,很容易腐敗掉,我覺得我們的競爭力都會失去。」
焊接技士黃進寶 兒子休學,全家騎鐵馬露營環球
也因此,雲門舞集林懷民以自己的獎金,推動藝術人的「貧窮旅行」;創辦山河探險協會的徐海鵬,以十年時間,計畫帶領年輕人重走成吉思汗與鄭和的路上與海上絲路。一九九九年至二○○二年,他們完成首部曲「尋找成吉思汗遠征隊」,現在正進行他的第二部曲——使用中國木造帆船,重溯鄭和航跡。
每個人,一生中,都值得有一次壯遊,不管你有沒有錢。有錢人如全世界片酬第二高的英國影星伊旺.麥奎格(Ewan McGregor),沒錢者如台灣電焊技術士黃進寶,都是實踐者。
2002年7月,黃進寶和同為焊接員的妻子 楊麗 君,帶著建國中學三年級的大兒子黃建家、弘道國中三年級的小兒子黃琮富,暫停工作和學業,以13個月的時間,完成「鐵馬家庭環球行」。
他們經濟不佳,但爸爸黃進寶決定效法窮和尚只靠一缽一鞋就上路的精神,不僅睡民宿、學校、帳棚,甚至在清真寺、警察局都有過夜經驗。一路上,大兒子負責英語交涉與文字記錄、小兒子負責採購補給、爸爸負責帶隊修車、媽媽負責洗衣煮飯。四人同心協力,以不甚流利的英語,克服了簽證、食宿、異文化造成的誤解等問題。
一路下來,孩子得到許多寶貴的歷練,變得成熟、自信。黃建家曾在奧地利街頭表演扯鈴,賺到第一筆賣藝錢三十歐元(約合新台幣一千二百元);他們在伊朗差點被假警察搶,卻也在德國帕梭市(Passau),由副市長親自解說,帶全家參觀著名建築。在許多人的關懷幫助下,這個平凡的家庭竟然真的圓夢。
「星際大戰首部曲」中飾演「歐比王」的伊旺是2005年度全球片酬收入僅次於湯姆.克魯斯的男明星,他的片酬收入折合新台幣高達11.8億元。
儘管伊旺的每一秒鐘都昂貴如黃金,但2004年4月,當時33歲的他暫別繁華,與友人騎著重型摩托車,從倫敦出發,途經比利時、烏克蘭、俄羅斯、蒙古,並向東渡海到阿拉斯加,抵達紐約,遊歷 三萬二千公里 。兩人一路上歷經無數驚險,入境烏克蘭後還曾被請到黑道大哥家中作客。
這些困境讓伊旺認識自己的極限:「我懂得為每一天而活,自由得像站在路邊的那一排老鷹,我感謝這片有魚子醬、石油及黃金的大地,教會我這點。」「這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棒的一件事。」伊旺回憶。
一直歆羨十七世紀英倫人士壯遊歐洲的建築師姚仁祿,最近在他的部落格上發表一篇文章,引用默劇電影明星約翰.巴里摩(John Barrymore)的話:「人不會老去,直到,悔恨取代了夢想。(A man is not old until regrets take the place of dreams.)」該用這句話,鼓勵自己,去壯遊。
人需要出走—-作者:蔣勳
其實我不太講旅行或旅遊,我常常用的一個字是「出走」。
人在一個環境太久了、太熟悉了,就失去他的敏銳度,也失去了創作力的激發,所以需要出走。
我在七O年代在歐洲讀書,那時候我寫關於文藝復興的藝術史,老師問我,「你有沒有去過義大利?」我說還沒有。他說,「你沒有在米開朗基羅的雕像前,熱淚盈眶,你怎麼敢寫他?」
後來我在義大利跑了一個月。身上就是一個背包,兩件襯衫。我也曾經睡火車站,那時候坎城的火車站是一片年輕人睡在裡面。他們問我,「你怎麼沒帶報紙?要鋪報紙的。」他們就分給我。早上五點,警察帶了一大桶的咖啡,噹,噹,噹,敲著桶子,叫醒大家,請大家喝完咖啡離開,火車站要營運了。
不要問該準備什麼?先問你愛什麼?
歐洲有種青年出走的文化。我在翡冷翠(編按:義大利佛羅倫斯)認識十四歲的蘇格蘭小孩,帶個氈呢帽,打掃廁所一個學期存的錢,就到歐洲來旅行。花完了,一點也不害怕,就去街上吹蘇格蘭風笛,再繼續下一段的旅行。我那時候感觸很深,不同的文化,年輕人可以這麼不一樣。他們將來長大以後,擔當的事情也絕對不一樣。我們宋朝詩人柳永說,「今宵酒醒何處?」中國文化裡面本來有這個東西。可是這個文化老了,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敢。年輕人的生命力沒有了,生命力消失了。
我希望壯遊,帶動的是年輕人走出去,打出一片天。如果今天不能打出一片天,將來一輩子也不會有出息。很多人要去歐洲,都會覺得我在歐洲很久,就會來問我:「我要去歐洲,要準備什麼?」我就會反問他,「你覺得你要去做什麼?」當你自己很清楚要做什麼、意志力很強的時候,所有困難可以一層層克服。我們今天小孩的準備,他們的信用卡、語文,絕對比當年拿著商品樣本在歐洲闖的台灣商人好,但是他們就是走不出去,因為他們的安全感。甚至有人好幾年都在問,但最後就是走不出去。
其實壯遊有一部分,是先走出去再說。
我常常跟朋友說,《西遊記》孫悟空那麼厲害,他一翻筋斗就是十萬八千里,那他去取經不是很容易嗎?為什麼是唐三藏取經?因為孫悟空沒有動機,而唐三藏有動機,雖然沒有取經的能力。
但是,動機是比能力重要的。沒有動機,根本就沒有出發點,連起跑點都沒有。只要有動機,都很棒。最怕的是無所愛。如果年輕人想要走出去,我會問他,「你愛什麼?」如果喜歡搖滾,要去玩重金屬,想要跟樂團,我都覺得很好。
此外,「壯遊」的「壯」字,不只是炫耀。壯這個字,包含了一個深刻的,跟當地文化沒有偏見的對話關係。
旅遊是很大的反省,是用異文化,去檢查自身文化很多應該反省的東西。比較裡面,才瞭解文化的不同,沒有優劣。
就像寫《裨海紀遊》(編按:清朝康熙年間記錄台灣山川風物之著作)的郁永河,他看到原住民被抓來拖牛車,下雨他們就在淋雨。他就問:「為什麼不讓他們在屋簷下躲雨?」翻譯官就告訴他,「他們其實跟動物差不多,他們是不怕淋雨的。」郁永河就嘆了一口氣說,「亦人也。」所有好的旅遊書,都會有這個觀點。著有《真臘風土記》、出使吳哥城的周達觀是元朝的北方人,所以他南下的時候,受不了天氣。他不瞭解當地人怎麼每天洗好多次澡。一年之後,他變了。當初他帶著大國心態,當時元朝那麼偉大,但他後來說,真臘(編按:今日的柬埔寨吳哥窟),一個小小的東南亞國家,可是禮儀這麼嚴整,「不可輕視也。」我覺得,人不可能沒有主觀,可是慢慢在旅遊裡面,修正自己的偏見跟主觀,才是好的旅遊。
不只向外觀察,而是向內反省。
即使只是參加旅行團,也可以有不一樣的體驗跟視野。現在資訊真的很發達,在出發以前,做一些準備的工作。第二個,到現場之後,盡量檢討自己的主觀。我帶朋友去吳哥窟,我會說,「我現在帶你們去柬埔寨人的家。」他們下車都會嚇一跳,真的什麼都沒有。我們叫做「家徒四壁」,他們連壁都沒有。我在台灣,老覺得我還缺什麼。到那裡,我第一次想:「我在台北家有什麼。」我以為我比他們富有。可是後來我看到他們男男女女從田裡回來,脫光光的在河裡、蓮花當中,彼此潑水、唱歌,我覺得他們比我富裕太多了。我 一生當中都沒有這樣的經驗。我覺得這就是個很大的收穫。
所以我覺得任何一個旅遊都值得,因為只要一對比,你都會回來檢討自己的生命意義和價值。旅遊不只是看,更是找到自己內在,最美的東西。外在的風景,其實是你自己的心情。所以壯遊絕對不只是向外的觀察,而是向內的反省。